2016年7月7日星期四

眾道、御法度

之前寫中井貴一,發現他曾演日本戰國時代名將武田信玄,湊巧現在播放中的大河劇《真田丸》的時代背景亦是戰國時代。《真田丸》的主角真田信繁的祖父真田幸隆、父親真田昌幸、叔父真田信尹全是武田家的家臣,所以武田、真田兩家該說是有點淵源。






翻了武田信玄的資料,這位戰國時代武將,備受日本人尊敬,武田軍的戰鬥力非同小可,繡上風林火山的軍旗,正是武田信玄軍團的標誌。日本一本歷史月刋曾對愛好歷史的讀者,進行了一個戰國武將人氣的投票調查,武田信玄排行第四,僅次於織田信長〈我的最愛〉、豐臣秀吉及上杉謙信。





作家茂呂美耶形容信玄是文武雙全的當世英傑,既會行軍打仗,也懂舞文弄墨,會寫和歌、作漢詩。世人多有誤解,以為武將僅是武夫一名,只懂打打殺殺。其實武將不一定胸無點墨,清代年羹堯驍勇善戰,戰蹟功勛驕人,然而,年羹堯是進士出身,曾官拜翰林院侍講學士。





《真田丸》其中一集,講述真田信繁隨叔父信尹去游說春日昌元/高坂昌元倒戈,如果劇中情節屬實的話,春日昌元無疑是亂世中一隻被人棄如敝屣的棋子,因為真田昌幸〈真田信繁的父親〉打算將春日昌元當作投名狀。





昌幸派弟弟信尹游說昌元倒戈,利誘春日昌元的條件是可重獲父親春日昌信/高坂昌信的屬地〈昌信和真田昌幸一樣,同為武田家家臣,武田家家督勝瀨在天目山自殺後,武田家家臣唯有依附其他大名,俯首稱臣,昌信的兒子昌元先歸附織田信長,信長死後改仕上杉景勝〉。信尹誘騙昌元先向北条氏直投誠,然後游說北条氏直親書密函,承諾擊敗上杉景勝後,昌元可獨立治理父親舊日的屬地海津城,不過昌元取得北条氏直密函後,信尹即時殺死昌元,並讓上杉景勝在昌元屍首搜出密函,景勝怒不可遏,將昌元屍首處以磔刑示眾。





翻資料,在日本使用十字架作刑具來執行死刑被稱為磔刑,雖然磔刑這名稱是在江户時代中期以後才出現,但這酷刑其實在江户前期之前已存在,只是名稱有異。





亂世中,高坂昌元只是滾滾歷史長河中,無數悲劇人物隊伍中一員,為何女巫特別記牢他?誤會了,與前川泰之無涉〈雖然他近日頻頻出現在小女子收看的日劇〉,女巫對高坂昌元父親高坂昌信更感興趣,因為高坂昌信不單是日本戰國第一美男子,更是武田信玄的小姓。



真田信繁〈堺雅人〉游說春日昌元/高坂昌元〈前川泰之〉倒戈相向,投靠北条氏直





甚麼是小姓? 根據資料,古時日本的少男在十八歲前 , 前額蓄有瀏海,被稱為『若眾』,而容貎出眾的美少年多會被選為大名、武將身邊侍童,就是小姓。戰國時代的武將即使有正室或側室,但飲食、穿衣、打掃房間等雜務,全由侍奉在側的小姓一手包辦。





這些小姓年齡多為十四至十八歲的美少年,他們不獨外貎俊美、頭腦聰明,而且勇武非常。除雜務外,亦會陪同大名、武將外出,亦會隨主人出征沙場,另外,小姓還有一份重要工作,就是擔任床伴,是大名、名將的侍寢。





往昔,不論是同性、異性、肉慾之歡、柏拉圖式戀愛,日本皆統稱為『色』,異性戀是『女色』,男同性戀是為『男色』。『男色』在江户時代武士社會中,地位甚至比『女色』還高。日本武士社會的同性戀,説穿了就是孌童癖。在十二世紀末的鎌倉幕府時候,上層階級、貴族等已流行這種孌童癖好,到了十六世紀中期的戰國時代就蔚然成風。





這種同性戀關係為何會在戰國時代盛行? 究其原因是為構建『主』〈武將〉、『僕』〈家童/小姓〉間牢不可破的信賴關係。烽煙四起的戰國年代,干戈不息,若有敵人衝進主帥軍營,主帥身邊的家童自會併盡全力擊敵護主,那份拼勁、視死如歸的精神,就是主帥和家童的一份『斷袖』之情,小姓為保護、守護所愛,甘願賠上性命,無怨無悔。





織田信長和豐臣秀吉相繼統一天下後,『男色』世界開始與武士道併合,成為『眾道』。武士道和眾道都強調『忠』,武士道的效忠對象是君主,而眾道的盡忠對象是『盟兄盟弟』。





家童對主將貞忠不二的一份情義,不獨在戰場或生死存亡時顯現,在主將離世時亦可畧窺一二,最佳例子莫如前田利家四子前田利常的小姓,前田利常生前曾下令不准任何家臣、家童殉死,但利常離世後,仍有五位家臣、家童切腹殉主。





戰亂結束,社會安穩,即使是庶民,經濟力亦有所提升,孌童癖由武士社會中流傳到庶民社會,演變成一種風雅的潮流。江户後期的武士社會因經濟滑落,孌童癖風尚一度減退,名門望族武士仍可維持孌童癖好,而一般人家為提升掙錢能力,男子年屆十五歲就讓他剃掉前髮、束髮成家,不再是『若眾』一員,致令孌童候補人數漸少。





從幕末至明治時代初期,孌童風氣再度盛行,原因是那些討伐德川幕府的志士和明治新政府的大官,多為九州人士,而九州的熊本、鹿兒島一帶,正是日本眾道的發祥地。





日本導演大島渚的作品《御法度》,內容描述新選組組織內的眾道問題,這部電影是松田龍平的出道作,松田飾演男主角加納惣三郎。好友指因涉及同性戀題材,松田起先有點拒抗這角色,最終仍接拍了,這片為松田贏得『第42屆藍絲帶奬 (1999)新人獎』、『第23屆日本電影學院奬 (1999)新人獎』。





《御法度》故事取材自司馬遼太郎著的《新選組血風錄》的其中兩個故事 ~~《留著前髮的惣三郎》及《三條河灘的力光劍影》。《留著前髮的惣三郎》就是描述組員同性戀的故事,男主松田龍平演的加納惣三郎額前蓄有瀏海。





戲中個別組員傾倒俊朗的惣三郎,對美少年虎視眈眈,組內灑遍酸風醋雨…  不過,圍繞在惣三郎身邊的餓狼,除了誘導惣三郎走進男色世界的田代〈淺野忠信〉的外貌稍討好外,其餘的叔叔不論外貌、身型都…























唉,是女巫誤會了嗎?樣貌是天生的,不一定盡如人意,但那些叔叔的身型卻… 且不論新選組是否正義之師,就算是無所事事、胡混過日的流氓,身型都有點説不過去,都是江口洋介的錯!〈女巫按:江口洋介曾演『新選組』的齋藤一〉若論外貌俊朗,整齣戲除松田龍平外,就數演沖田總司的武田真治。













説回高坂昌信,高坂昌信是武田信玄四大名臣之一,武田很喜愛高坂,有一次,武田和一美少年談笑晏晏,惹高坂不快,武田急忙寫信向高坂解釋、表明心跡,這絕非杜撰故事,此信現存於日本東京大學。





〈網上截圖〉




除了武田信玄和高坂昌信,織田信長和森蘭丸,同樣是主將和小姓的關係,而織田信長對森蘭丸的寵信,絕不比武田信玄對高坂昌信遜色。森蘭丸備受寵愛,除因貌美外,他機靈聰敏也是令他成為待在信長身邊最久的小姓。





另外,著名的小姓還包括有堀秀政及蒲生氏鄉〈織田信長〉,直江兼續〈上杉景勝〉,井伊直政〈德川家康〉。





才能出眾的小姓會被拔擢為重臣,擔任武將,例如武田信玄的高坂昌信,織田信長的前田利家,德川家康的井伊直政。





雖說小姓其中一份職務是充當武將的床伴,然而,除武田信玄寫給高坂昌信的情書是鐵證如山,織田信長和森蘭丸這對又似乎一直被認定有曖昧關係,但卻不可斷言所有小姓一定和武將有床笫之歡。





例如蒲生氏鄉成年後和織田信長次女冬姬結婚,另有三名側室,很難想像織田信長〈外父〉和蒲生氏鄉〈女婿〉有一腿,並將蒲生氏鄉招為東床快婿。又例如石田三成和豐臣秀吉,石田三成有五名兒女,豐臣秀吉亦不喜男色。





此外,這種武將和小姓的特殊關係,亦非恆久不變,隨著孌童的年齡、身份地位改變,他們對武將、大名這份戀慕/感情亦少許變改。這些小姓長大後會結婚、生兒育女,例如高坂昌信〈春日源助〉亦娶妻生子,長子高坂昌澄戰死,次子昌元被上杉景勝處以磔刑。前田利家除正室阿松外,尚有五位側室,育有六子十女。唯一沒變的是這些被擢升為武將的小姓,對主人的忠貞,至死不渝。




至於那些武將如武田信玄有兩位正室、四位側室、子女十三人,而織田信長除正室濃姬外,尚有六位側室,育有十二子十女,兩位武將有妻有妾並兒女成群,但仍對小姓寵愛有加,有說武田早逝,縱慾過度是其中一個原因,難道戰國時代武將多為雙性戀者?





究竟這是否由孌童癖開始,再引伸為男人間兩脅插刀,還是小姓對武將一份揮之不去的忠誠,至死方休?



2 則留言:

  1. 你對日本史後熟悉,難道女巫是留學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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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女巫不懂日語,怎可能留學日本? 多得堺老師替女巫補課(堺雅人主演的大河劇《真田丸》),惡補了日本戰國時代的基本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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