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

已有一段時間沒有返內地，近年因家族事務，一年到訪廣州一至兩次，不過，每次總是來去匆匆，今次兄姊多番挽留，終於勾留了三天。是次北上目的是祭祖，行程安排得密密麻麻，尤以第二天的重頭戲為甚，比上班還要疲累。




第一天經深圳灣進入廣州，海關檢疫處擠滿等待過關的人，小女子抵達和親人會合的地點時，他們已呆等了一個小時。




廣州亞運會在海心沙公園舉行開幕典禮，姊姊特意為我預訂了位於珠海新城的酒店，離開幕地點僅數步之遙，顯然這酒店的目標客人是外國人，大堂經理為外國人，等待辦理住房手續時，已有職員即時沏茶奉客，另有廚子在一角烹調甜品小食奉客。




辦妥入住手續，一行人逕往海心沙公園，原來此處已成旅遊景點，遠遠已看到導遊色彩鮮明的旗幟，還有團友頭頂五彩繽紛的鴨舌帽，想必是國內旅客，因港人外遊鮮有戴印有旅行社名字的鴨舌帽。




翌日早上睡眼惺忪起床，準七時哥哥已在酒店大堂等候，跟着驅車一起到酒樓吃早點，一桌子的點心，但最令我刻骨銘心、永誌難忘的是那碗艇仔粥，對著這碗粥，我只總覺得盛粥的不是一隻碗，而是一個泳池，若不，為何我已不停吃，但粥的水位依然高企，全無下降跡象，仿似無底深潭，幾經辛苦，我才擺平了眼前的粥和桌上的點心。




九時尚欠兩分鐘，我們已抵遠目的地，有些親友比我們早到，其餘的亦陸續出現，人數眾多，吃午餐時我才知道，竟然要訂七張檯子吃飯，可想而知，祭祖隊伍陣容多龐大。我們祭祖是需要購票場的，很奇怪吧，原因是祖墳位於某公園內，基本上，穗市大部分的公園是免門券的，偏偏祖墳所在卻是少數要收費的一個。起先一段路，是公園的主要通道，舒服易走，其後開始進入邊旁荒僻的山路，嚴格來說，不算是路，只是我們踏出來的所謂路，此刻，我完全認同「路是由人行出來的」這句話。沒計算走了多久，終於抵達祖墳，這是生平第一次回鄉祭祖，感覺不懂形容。




曾幾何時，祖訓拒絕女性登山祭祖，青葱歲月時為此忿忿不平，不明白慎終追遠本為中國人重孝道的一種表現，怎的只限男丁參與，女生只可在山下等候，又或者在廚房為拜祭儀式完結後返家的男丁準備午餐，如此荒謬絕倫的祖訓，令我一直抗拒回鄉祭祖。祖訓近年已改，女生可上山，但我依然不願回去，只因當年的疙瘩仍存心中，今次姊姊相邀作伴，勉強同行，回程時，姊姊堅拒走山路，而弟弟亦早已準備，長梯一把，翻牆離開。沒想到吧，以為在內地要登入Facebook 或 Twitter 才需要翻牆，豈料祭祖也要翻牆。實情是公園建了一停車場，在停車場內有一幅牆，牆後有一條小路〈當然同樣是由人行出來的路啦〉，由小路去祖墳比之前走山路快得多，於是我們齊齊翻牆，在內地登入 Facebook 要翻牆，殊不知祭祖也要翻牆。嗯，別人掃墓我也掃墓，別人祭祖我也祭祖，但我掃墓先要購票入場，之後又要翻牆離開。




這僅是開始，拜祭活動仍未結束，浩浩蕩蕩的車隊，包括私家車、七座位旅行車以至大型旅遊巴，合共有七、八輛，向著家鄉的公路奔馳，大型旅巴上除親友外，當然更有長梯啦，誰會那麼傻傻更更扛著一把長梯步行到公園？返抵家鄉，先要拜祭祖母及再在祖屋拜祭。忙了一個早上，終於可以吃飯了，午膳時已是下午一時半。感激哥哥早上替我點了那碗深不見底的艇仔粥，否則早已餓昏了。




由於這是午膳高峰期，侍應生人手嚴重短缺，添水沏茶全是我一手包辦，我懷疑自己不是客人而是酒樓假日幫工。白飯被食客掃光，要再添？請等一下，白飯未煮熟，白切雞是冷冰冰的，還有甚麼菜式？我已忘了。期間一碟疑似乾炒牛河的物體奉客，若河粉如動物一樣，可分為嬰兒期、成人期的話，那河粉該屬嬰兒期，根本不是一條條，而是「碎濕濕」，每段不超過三厘米，並且在油中載浮載沉，乾炒牛河本已很油膩，這個更甚。我從來都不是嘴刁挑剔的人，但對著這些食物實在沒興趣下箸，最終不知胡亂的塞了甚麼進肚，反正餓不死，又再繼續上路。




要再到兩個地方拜祭，其實拜的是骨灰，在第一個拜祭點，親友先到辦公處取來骨灰龕，放到指定的祭祠處，然後燃點香燭冥鏹致祭，第二個拜祭地點在番禺，這兒外貌儼然墳場，有墓碑，但埋在地下的不過是骨灰龕，很奇怪吧。




看，我的掃墓行程無遠弗屆，今早由廣州開始，黃昏時份在番禺結束。晚上吃的是農家菜，坦白說，晚餐的質素比午餐優勝得多，但午膳和晚餐僅相隔三、四小時，食物味道雖好，但實在吃不下那麼多，無奈這飯店一早被其他客人預訂了較晚入座的檯子，故我們被逼要在五時多吃晚飯，吃不下的餸菜只好通通打包。




嗯，行程終完結了，車隊又浩浩蕩蕩的駛回廣州，所有人除卻駕車人，全都倒頭呼呼大睡。抵達酒店時已接近晚上九時多，相比之前的廣州行，今次已是歷來最早返抵酒店的一晚，由早上起床直至晚上回酒店，整整十五小時在外，比上班還要累。本携了阿嘉莎克莉絲蒂的偵探小說，只是實在累得賊死，提不起精神。酒店設有水力按摩池，但身體不聽召喚，雙腿邁向大床，唯有召來薰衣草先生侍寢。




睡了一覺，早上八時多，兄姊等人已在茶樓等候，眼見哥哥携來的報紙，見獵心喜，取來一看，內容涉及新車上市、型號推介、試車報告等文章，竟佔整份報章三分之一的篇幅，納罕追問姊姊，穗市竟有這麼多有潛質的客人，姊姊回應這是實情。我既不懂車亦對機械沒興趣，所以跳去轉看其他副刋，當中有一段文字很有趣，節錄如下：


『是生活改變了饅頭』
倒霉篇：某天，饅頭不小心倒掉到油鍋裏，結果他變成了 - 油條。
不自量力篇：某天，饅頭找菜刀單挑，結果變成了 - 刀削麵。
奮進篇：到國外留學，回來以後，他變成了麵包。
休閒篇：饅頭去大眾澡堂泡澡，一隻山羊也來泡澡，於是他們變成了羊肉泡饃。




吃過早點，一行人前往茘枝灣，這裏食肆林立，當中有舊日著名的畔溪酒樓，姊姊說門面裝飾堂煌華麗，但水準今非昔比，除卻食肆，還有不少售餅食的店舖，當中有一店喚蓮香樓，蓮香樓和畔溪酒家一樣，是穗市昔日有名的酒樓，至於和本市的蓮香居或蓮香樓是否同屬姊妹店則不得而知，此店出售雞仔餅、嚤囉酥、鹹切酥...多是父親童年的零嘴小吃，一口氣購了大包小包，我不知道味道是否如昔，那份感覺情懷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另外，這裏還有鼎鼎有名的畔塘馬蹄糕，我不嗜甜故不愛吃，家族先人擅烹此糕，我總在農曆新年時充當跑腿，取此糕回家以餮父母，歲月如梭，往事如煙，親人已歿，親手烹調的馬蹄糕從此不現我家，不無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