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行之一

從湘西回港已接近大半年，現在才開始寫湘西行不免有點過份，憑著腦中僅有的零碎片段，嘗試組合寫下點滴。





徹夜未眠，匆匆收拾行裝，拖著行李篋夤夜逕往中港城 碼頭。多年未有造訪，碼頭沒有太多變改，改變的也許只是人。旅伴陸續出現，領隊和團友合共有二十六、七人，一眾人浩浩蕩蕩登船，當天風浪很大，幸好在船上相對安穩，船上有一液晶體電視機播放不知名的爛片，實在沒興趣收看，甚少在日間睡眠的我，和旅伴一起倒頭大睡。





船抵番禺蓮花港，乘旅遊車到廣州南站轉乘高鐵。廣州南站佔地非常廣濶，但餐廳數目寥寥可數，在站內唯一快餐店吃過午餐。





登上高鐵，列車徐徐離開車站直奔長沙。愈接近目的地，氣溫愈往下跌，窗外只見皚皚白雪覆蓋土地，似乎除卻小貓咪和我外，所有團友包括同行的小飛狐都不曾在冬季到訪雪國，望著雪花不覺呆著，讚美之聲不絕於耳，而來自北國的小貓咪無動於衷，甚至對白雪有點憎惡。





登上旅巴，導遊告之往常初雪是在年底甚至翌年年初方會出現，今年初雪早來，小貓咪一臉無奈。本擬到相對暖和之地旅遊，女巫和小飛狐神差鬼使下竟報名参加前往張家界的旅行團。女巫今次沒備課，付款完畢後始向旅社職員詢問當天氣，答案是四、五度左右，聽畢如墮冰窖，北國貓咪對女巫等人投以信任票，不問旅遊目的地，豈料今次的旅程竟是由一冰寒之地進入另一冰封地域。





旅巴先到湖南長沙師範，毛澤東祖藉湘潭韶山〈現在韶山已自成一市，不再附屬湘潭〉，導遊說毛澤東是在這兒邂逅妻子楊開慧。另外在岳麓書院旁的愛晚亭有毛氏親題的愛晚亭匾額。愛晚亭是中國四大名亭之一，原名紅葉亭，後根據「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杜牧名詩而改名愛晚亭。此亭建於清朝，後為日軍炸毁，一九五二年重建時，毛氏親題愛晚亭匾額。





女巫的中史知識候僅由上古直至清朝為止，民初以至近代史不甚了了，對毛氏的情史所知不多，只記得有楊開慧、賀士珍以及冮青，當然還包括一些不為人知的年青女子，楊開慧早逝，賀士珍晚年孤寂在蘇聯終老，至於李氏下場，人盡皆知，不贅了，而其他無名女子該是同樣無聲無色煙沒在歷史洪流中吧。





整個行程中，女巫最響往的景點是沈從文及黃永玉居住的鳳凰古城，沈、黄兩舅甥繼承了中國知識分子的骨氣，在文革中吃過不少苦頭。一九四八年郭沫若〈我很討厭這個馬屁精〉等人批判沈老，於是沈老終止文學創作，投入歷史文物研究。老師曾說過沈老是作家，終其一生理應埋首創作，然而沈老晚年專注研究古代服飾，並著有《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在沒有創作自由的環境下，改變方向鑽研古代服飾，對一個作家來說，當中有幾許辛酸、多少無奈、無盡的苦澀？沈老的《邊城》是女巫最先接觸的當代文學作品之一，另一本是老舍的《駱駝祥子》，兩本作品的結果都令人掩卷嘆息。





認識黄永玉源於白樺的《苦戀》，很多人都認同書中主角是白樺以黄永玉作藍本而創造出來的。青葱歲月對文革認識有限，唯對書中主角對國家一份至死不渝的情懷極度震撼。之後再翻《永玉六記》〈初閱此套書時仍是採用舊名，如罐齋雜記、芥末居雜記〉，望著那隻一隻眼睜開一隻眼閉上的貓頭鷹，不禁會心微笑。




《永玉六記》內的畫作再加上寥寥數句的「動物短句」，令我一看再看。黃永玉在書序寫道：「這八十多個『動物短句』曾經是我沉重的十字架。扛過它，然後被牢牢地釘在上面。最後居然又被放了下來。我被放下來，有些人是不會再微笑的。但是，我是多麼希望這些人早一點能用正常人的心地真正的微笑或大笑起來，過人而不是過像我所寫的禽獸虫豸的生活。不再興風作浪，靠偷血為生。」《太陽下的風景》是黃永玉描述家鄉點滴的散文集，女巫比較懶惰，這本小書仍安隱放在書櫃內，不曾細閱。





鳳凰古城本就是苗族和土家族人的聚居地，沈從文的祖母是苗族，母親是土家族，黃永玉是土家族人，當中血粑鴨及湘西臘肉是地道食品，至於小食首推姜糖。





血粑鴨的製法是先把浸泡好的糯米放進碗內，宰殺鴨子時將血溶入糯米浸泡均勻，待鴨血凝固，再蒸熟，待放冷後，將血粑切塊再煎熟，待鴨肉煮到差不多全熟時，再把血粑放入與鴨肉同煮，加入香料。女巫嗜糯米，血粑入口「煙勒」軟糯，商店有售，本想購買返家，無奈害怕不懂烹調，唯有放棄。





湘西臘肉是苗族人殺豬切塊，擦鹽及香料醃三至五天，待鹽及香料滲肉內，將臘肉掛在火坑上，以煙火慢熏。這臘肉帶點鹹帶點香帶點辣，正合女巫胃口，這個有即食品，於是急忙購了幾包。





從不知道湘西盛產姜糖，這兒的姜糖和在港常見那種產自東南亞的糖完全不一樣。這兒先煮熟已磨好的姜和糖，然後在冷卻過程中不斷翻動姜糖，待糖變較硬時，掛在一個鈎子上不斷拉扯成絲，完全變硬後，用剪刀剪成小塊，味道有濃香〈微辣〉、芝蔴〈感覺像吃芝蔴糖，辣味欠奉〉，還有一種味道，可惜已忘記其名稱，但味道比前兩者辣。湘西姜糖內有點點姜片而且是硬身的，無奈女巫不嗜甜，總覺湘西姜糖入口太甜膩。





另彌猴果乾〈奇異果乾〉隨處可見，這並非進口貨，彌猴果本是中國土產，在國內不見受重視，其後移民紐西蘭，頓成香餑餑。





沱江是城內一條河，岸邊吊腳樓林立，當中不乏酒吧和出售伴手禮的小商店，當中有一專售Ｔ恤小店，內有一陳列品，衫上文字寫道：「老天！！...賜個妞吧！女孩沒有，少婦也行」，有些酒吧門外擺放一塊牌子，有客人留言，如「我不在摩西〈酒吧的名字〉的日子，姑娘們總是特別的多。」「江湖險惡，每一個女娃娃都是武林高手。」，也有酒吧東主軟銷的廣告，指某某歷史名人抽煙喝酒，活到一把年紀，雷峰不煙不酒，卻英年早逝，故大眾倒不如及時行樂，喝過不醉無歸。





另有一些食店的名字一樣有趣：「邊城故事」〈不知店主可有付版權費於沈老？〉

「老頑童麵店」〈周伯通隱居湘西煮麵？〉

「將軍府私家菜」〈舊時王榭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還有另一私房菜館菜牌寫道：「小家碧玉」〈小菜類〉，那大家閨秀呢？

「神仙湯」〈湯類〉，咦，喝了可變作神仙，還是快活似神仙？若快活似神仙，那樣 HIGH，難道加了可卡因？

「鴨脚板」〈野菜類〉，吓，鴨子明明是家禽，鴨大爺的脚板怎麼會變了野菜？





街上常見男的女的圍在火爐旁，一邊取暖一邊閒磕牙，感覺如置身芝加哥的卡邦地盤，唯一不同的是，彼邦的一是群好勇鬥狠的黑道中人，這兒是純樸坦率的小鎮居民。




〈01-9-2011/0857〉